梁书 原文:沈约,字休文,吴兴武康人也。幼笃志好学,昼夜不倦。母恐其以劳生疾,常遣减油灭火。而昼之所读,夜辄诵之,遂博通群籍,能属文。济阳蔡兴宗闻其才而善之;兴宗为郢州刺史,引为安西外兵参军,兼记室。兴宗尝谓其诸子曰:“沈记室人伦师表,宜善事之。”入为尚书度支郎。 齐初为征虏记室,所奉之王,齐文惠太子也。太子入居东宫,为步兵校尉,校四部图书。时东宫多士,约特被亲遇,每直入见,影斜方出。当时王侯到宫,或不得进,约每以为言。太子曰:“吾生平懒起,是卿所悉,得卿谈论,然后忘寝。卿欲我夙兴,可恒早入。”迁太子家令,后迁中书郎、黄门侍郎。时竟陵王亦招士,约与兰陵萧琛、琅邪王融、陈郡谢朓、南乡范云、乐安任昉等皆游焉,当世号为得人。明帝即位,进号辅国将军,迁国子祭酒。永元二年,以母老表求解职,改授征虏将军、南清河太守。 高祖在西邸与约游旧,建康城平,引为骠骑司马,将军如故。时高祖勋业既就,天人允属,约尝扣其端,高祖默而不应。佗日又进曰:“今童儿牧竖,悉知齐祚已终,莫不云明公其人也。天文人事,表革运之征,永元以来,尤为彰著。天心不可违,人情不可失,苟是历数所至,虽欲谦光,亦不可得已。”高祖曰:“吾方思之。”对曰:“公初杖兵樊、沔,此时应思,今王业已就,何所复思。昔武王伐纣,始入,民便曰吾君,武王不违民意,亦无所思。公自至京邑,已移气序,比于周武,迟速不同。若不早定大业,稽天人之望,脱有一人立异,便损威德。”高祖然之。 高祖受禅,为尚书仆射,封建昌县侯,邑千户,常侍如故。又拜约母谢为建昌国太夫人。奉策之日,右仆射范云等二十余人咸来致拜,朝野以为荣。天监二年,遭母忧,舆驾亲出临吊,以约年衰,不宜致毁,遣中书舍人断客节哭。服阕,迁侍中、右光禄大夫,寻迁尚书令,领太子少傅。 约性不饮酒,少嗜欲,虽时遇隆重,而居处俭素。十二年,卒官,时年七十三。 (节选自《梁书·列传第七》) 译文/翻译:沈约,字休文,吴兴武康人。幼年意志坚定,爱好学习,昼夜不知疲倦。他的母亲担心他太劳苦而生病,常常减少给他点灯的油或灭掉他的灯。但是沈约把白天所诵读的文章,在夜间进行背诵,于是他博通群书,善于写文章。济阳的蔡兴宗听说沈约的文才就与他交好。蔡兴宗是郢州刺史,推荐沈约做了安西将军府的外兵参军,兼任记室。蔡兴宗曾经对他的孩子们说:“沈记室是道德高尚的老师,你们应当很好地对待他。”后来,他入朝担任了尚书度支郎。 萧齐初年,沈约担任征虏将军府记室,他所服务的王,是萧齐的文惠太子萧长懋。太子入居东宫时,沈约为太子步兵校尉,校理四部图书。当时东宫士人很多,沈约特别受到文惠太子的宠幸,每次他上班时去见太子,到太阳西下了才出来。当时王侯到东宫,有的得不到允许不能进去,沈约每每把这事提出来向文惠太子进言。太子说:“我生平懒得起床,这您是知道的,有您和我谈论,然后我才忘记了睡觉。您想让我早早地起床,可以早些进来。”沈约升职为太子家令,后来又升为中书郎、黄门侍郎。那时竟陵王萧子良也招纳贤士,沈约与兰陵的萧琛、琅邪的王融、陈郡的谢眺、南乡的范云、乐安的任昉等人都在竟陵王门下出入,当时社会上都说竟陵王得到了人才。齐明帝即位,沈约进号为辅国将军,升迁为国子祭酒。永元二年,因母亲年老,沈约上表请求解除职务,于是改授他为征虏将军、南清河太守。 梁高祖在西邸的时候,与沈约有老交情,建康城平定后,就推举他为骠骑司马,保留了原有的将军封号。那时高祖的勋业已结束,天和人都觉得允当,沈约曾试探高祖是否有称帝的心思,高祖默然不回答。另一天沈约又进言说:“现在小到儿童贱如牧人,都知道萧齐的气数已尽,没有不说您是取代萧齐的最恰当的人。天文和人事,表现出改朝换代的征兆,自从永元年间以来,尤其明显。天心不可违抗,人情不可失却,假如是朝代更替的时间已经到来了,虽然想谦让,也是不可能的。”高祖说:“我全面考虑一下。”沈约说:“大人您当初在樊、沔统兵,这时候就应该考虑,现在您已成就了王业,有什么要再考虑的?过去武王伐纣,一进入商都,民众就称他为‘我们的君主’,武王不违背民意,也没有什么考虑就接受了民众的称呼。大人您自从到了京城,已经改变了气运,比起周武王来,只有时间上迟早的不同。若不早些确定称帝的大业,体察天愿人望,倘若有一个人有不同主张而立他人为帝,便有损您的威德。”高祖同意沈约的说法。 高祖接受禅让后,沈约任尚书仆射,封为建昌县侯,食邑千户,照旧担任散骑常侍。又拜沈约的母亲谢夫人为建昌国太夫人。捧着册命文书的那一天,右仆射范云等二十余人都来拜贺,朝野都认为是荣耀的事。天监二年,沈约母亲去世,皇上乘车驾亲自出来吊唁。皇上认为沈约年老,不宜于过于哀伤,就派遣中书舍人去帮他回绝客人节制哭泣。守丧期满,沈约升任为侍中、右光禄大夫,不久又升任为尚书令,兼任太子少傅。 沈约生性不饮酒,少有嗜好,虽然当时给他的待遇优厚,但是他居家仍节俭朴素。天监十二年,沈约在任上去世,享年七十三岁。 《梁书·沈约传》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