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国志 原文:崔林字德儒,清河东武城人也。少时晚成,宗族莫知,惟从兄琰异之。太祖定冀州,召除邬长,贫无车马,单步之官。太祖征壶关,问长吏德政最者,并州刺史张陟以林对,于是擢为冀州主簿,徙署别驾、丞相掾属。魏国既建,稍迁御史中丞。 文帝践阼,拜尚书,出为幽州刺史。北中郎将吴质统河北军事,涿郡太守王雄谓林别驾曰:“吴中郎将,上所亲重,国之贵臣也。仗节统事,州郡莫不奉笺致敬,而崔使君初不与相闻。若以边塞不斩卿,使君宁能护卿邪?”别驾具以白林,林曰:“刺史视去此州如脱屣,宁当相累邪?此州与胡虏接,宜镇之以静,扰之则动其逆心,特为国家生北顾忧,以此为寄。”在官一期,寇窃寝息;犹以不事上司,左迁河间太守,清论多为林怨也。 迁大鸿胪。龟兹王遣侍子来朝,朝廷嘉其远至,褒赏其王甚厚。余国各遣子来朝,间使连属,林恐所遣或非真的,权取疏属贾胡,因通使命,利得印绶,而道路护送,所损滋多。劳所养之民,资无益之事,为夷狄所笑,此曩时之所患也。乃移书敦煌喻指,并录前世待遇诸国丰约故事,使有恒常。明帝即位,赐爵关内侯,转光禄勋、司隶校尉。属郡皆罢非法除过员吏。林为政推诚,简存大体,是以去后每辄见思。 散骑常侍刘劭作考课论,制下百僚。林议曰:“案周官考课,其文备矣,自康王以下,遂以陵迟,此即考课之法存乎其人也。及汉之季,其失岂在乎佐吏之职不密哉?方今军旅,或猥或卒,备之以科条,申之以内外,增减无常,固难一矣。《易》曰:‘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。’太祖随宜设辟,以遗来今,不患不法古也。以为今之制度,不为疏阔,惟在守一勿失而已。若朝臣能任仲山甫之重,式是百辟,则孰敢不肃?” 景初元年,司徒、司空并缺,散骑侍郎孟康荐林。后年遂为司空,封安阳亭侯,邑六百户。三公封列侯,自林始也。顷之,又进封安阳乡侯。正始五年薨,谥曰孝侯。 (节选自《三国志·第二十四章》) 译文/翻译:崔林字德儒,清河郡东武城人。崔林年轻的时候,成器较晚,宗族的人对他都不看重,只有堂兄崔琰很赏识他。太祖曹操平定了冀州,征召任命他为邬县县长,崔林贫穷没有车马,步行去就任。曹操征讨壶关时,询问哪位官员最有德政,并州刺史张陟推荐了崔林,于是提拔崔林任冀州主簿,又调任丞相署别驾、丞相掾属。魏国建立后,崔林又逐渐提升为御史中丞。 魏文帝登皇帝位,崔林被任命为尚书,后调出京城任幽州刺史。北中郎将吴质统领河北军事,涿郡太守王雄对崔林的别驾说:“吴中郎将,是皇上亲近看重的人,是国家的显贵大臣。他持节统领军事,各州郡没有谁不向他写信致敬,但是崔刺史从来不和他相往来。如果他以边塞没治理好为由杀掉你,崔刺史难道能保护你吗?”别驾把这些话都告诉了崔林,崔林说:“我这个刺史把离开这个州看得像脱掉鞋子一样,难道会连累你吗?这个州与北方的匈奴等族接界,应该用清静的政策安定他们,侵扰他们就会触动他们的反叛之心,只会给国家产生顾念北方的忧虑,我只是心中挂念这一点。”任官一届,外族的侵犯骚扰都停息了;但仍因为不会巴结上司,被降职为河间郡太守,公正的舆论都替崔林鸣不平。 后升为大鸿胪,龟兹王派儿子到朝廷来,朝廷赞美他不远千里而来,奖赏龟兹王的礼物很丰厚。其他属国也都派儿子到朝廷来,使者接连不断,崔林担心他们派来的人有的不是真的,只是暂且找些疏远亲属或经商的胡人,借他们来通使命,可以得到封赠的好处,而且沿途还要护送,给国内带来很大的损失。劳苦自己的百姓,在无益的事情上耗费资财,被夷狄讥笑,这是过去留下的祸患。崔林于是发文书到敦煌说明意图,并抄录前代接待各国丰厚或简约的旧例,使接待之礼有固定的标准。明帝即位,赐给崔林关内侯的封爵,又转任为光禄勋、司隶校尉。所辖范围的郡县都罢免了那些不守法纪和犯有过错的官员。崔林治理政务以诚相待,只选择保留那些主要条例,因此离任后常常被人民思念。 散骑常侍刘劭作《考课论》,皇帝命令发给百官们讨论。崔林议论说:“查《周官》中考查官吏政绩的记载,它的条文已经很完备,从周康王以后,就已经衰落,这说明考查政绩的方法完全在于执行的人。到汉朝末年,他们的失误难道在于辅佐官吏职责规定不严密吗?当前的战争,又频繁又突然,准备好法令条规,在内外重申,如果或增或减没有常规,确实难得统一啊。《易经》说:‘推行平易简单的政策,就能够符合天下万物运行的道理了。’太祖根据当时的形势制定了相应的制度,用来留给后世,我们不应该担忧没有可以继承的。把那些用来当作今天的制度,也不会显得太过宽松,只要做到前后一致不要失职就好。如果朝臣能够重用仲山甫这样持重的人,就算制度有缺陷,那么谁又敢不公正严肃呢?” 景初元年,司徒、司空的职位都有空缺,散骑侍郎孟康推荐崔林。第二年明帝任命崔林为司空,封他为安阳亭侯。三公封侯,就是从崔林开始,不久,他又被晋封为安阳乡侯。正始五年崔林去世,谥号为孝侯。 《三国志·崔林传》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