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书 原文:严助,会稽吴人,严夫子子也,或言族家子也。郡举贤良,对策百余人,武帝善助对,由是独擢助为中大夫。后得朱买臣、吾丘寿王、司马相如、主父偃、徐乐、严安、东方朔、枚皋、胶仓、终军、严葱奇等,并在左右。是时,征伐四夷,开置边郡,军旅数发,内改制度,朝廷多事,屡举贤良文学之士。公孙弘起徒步,数年至丞相,开东阁,延贤人与谋议,朝觐奏事,因言国家便宜。上令助等与大臣辩论,中外相应以义理之文,大臣数诎。其尤亲幸者,东方朔、枚皋、严助、吾丘寿王、司马相如。相如常称疾避事。朔、皋不根持论①,上颇俳优②畜之。唯助与寿王见任用,而助最先进。 建元三年,闽越举兵围东瓯,东瓯告急于汉。时,武帝年未二十,以问太尉田蚡。蚡以为越人相攻击,其常事,又数反复,不足烦中国往救也,自秦时弃不属。于是助诘蚡曰:“患力不能救,德不能覆,诚能,何故弃之?且秦举咸阳而弃之,何但越也!今小国以穷困来告急,天子不振,尚安所诉,又何以子万国乎?”上曰:“太尉不足与计。吾新即位,不欲出虎符发兵郡国。”乃遣助以节发兵会稽。会稽守欲距法,不为发。助乃斩一司马,谕意指,遂发兵浮海救东瓯。未至,闽越引兵罢。 助侍燕从容,上问助居乡里时,助对曰:“家贫,为友婿富人所辱。”上问所欲,对愿为会稽太守。于是拜为会稽太守。数年,不闻问。赐书曰:“制诏会稽太守:君厌承明之庐,劳侍从之事,怀故土,出为郡吏。会稽东接于海,南近诸越,北枕大江。间者,阔焉久不闻问,具以《春秋》对,毋以苏秦从横。”助恐,上书谢称:“《春秋》天王出居于郑,不能事母,故绝之。臣事君,犹子事父母也,臣助当伏诛。陛下不忍加诛,愿奉三年计最③。”诏许,因留侍中。有奇异,辄使为文,及作赋颂数十篇。 (选自《汉书•严助传》,有删节) 【注】①不根持论:不能坚持根本原则。②俳(pái)优:演滑稽戏的艺人。③计最:地方政府上报朝廷的官员考核。 译文/翻译:严助是会稽吴县人,严忌的儿子,也有人说是严忌同族人的子弟。郡国荐举有才德的人,对答皇帝策问的有一百多人,武帝认为严助的对策好,因此只提拔严助一人为中大夫。后来又选拔了朱买臣、吾丘寿王、司马相如、主父偃、徐乐、严安、东方朔、枚皋、胶仓、终军、严葱奇等人,他们同在武帝身边。这时征伐周边少数民族,开置边郡,军队多次出动,对内改革制度,朝廷事务繁多,因此屡次选举有贤良文学之士。公孙弘起于平民(平民出身),几年官至丞相,开东阁,延请贤士同他一起商议国家事务,朝见到天子,乘便谈论对国家有利之事。皇上命严助等人与大臣辩论,天子门客与公卿大夫彼此用义理文章互相对答,大臣们多次被驳倒。其zhong6*特别受皇上信任宠幸的是东方朔、枚皋、严助、吾丘寿王、司马相如。司马相如常常称病回避事情。东方朔、枚皋不能坚持根本原则,皇上有点把他们当作逗乐解闷的滑稽优伶看待。只有严助与吾丘寿王被任用,而且严助最先被任用。 建元三年(前138),闽越出动军队围攻东瓯,东瓯向汉朝告急求救。当时武帝不到二十岁,就此事问太尉田蚡。田蚡认为,越人互相攻击,对他们来说是经常的事,而且他们对汉朝态度反复无常,不值得烦劳中国前去救援,从秦朝时就抛弃了那里,不隶属于中国。于是严助反问田蚡说:“只是担忧力量不够救援,德行不够覆盖,如果能够,为什么抛弃那里呢?况且秦朝连国都咸阳都抛弃了,哪里只是越地!现在小国因走投无路来告急求救,如果天子不救助,他们还能到哪里去求助,天子又凭什么来统治万国呢?”皇上说:“不值得与太尉商议。我刚即位,不想拿出虎符到郡国调兵。”于是派遣严助凭节杖到会稽调兵。会稽太守以严助没有调兵的虎符,想根据汉朝的法律拒绝,不派兵。严助就杀了一个司马,宣告汉武帝的意旨,于是出动军队从海上前往救援东瓯。还没到,闽越就引兵撤退了。 严助陪侍皇上闲谈,皇上问严助居住在家乡时的情况,严助回答说:“家里很穷,被富有的连襟欺辱。”皇上问他想要什么,回答说,希望当会稽太守。于是皇上授予他会稽太守的官职。过了好几年,武帝都没有听到称赞严助政绩的报告。皇上赐书说:“诏令会稽太守:你厌倦了宫廷,认为侍从之事劳累,思念故土,出京当了郡官。会稽东面连接大海,南面靠近诸越,北面靠长江。近来,阔别许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,把你的情况全部根据《春秋》经义禀告我,不要使用苏秦的纵横之术。”严助非常害怕,上书谢罪说:“《春秋》载,天子出居郑国,是因为不能孝顺母亲,所以失去天子位。臣子侍奉君主,就好像子女侍奉父母一样,臣严助应该接受惩罚。陛下不忍心杀我,我希望亲自进京奉上三年的考绩。”诏令同意,他于是留在京城担任侍中。遇到奇异的事情,武帝就让严助写成文章,写成的赋颂有几十篇。 《汉书·严助传》 |